皮肤饥渴症患者的一天

这一天可以说是从中午开始的。

刺眼的阳光肆无忌惮地烘烤着大地,透过窗子照进来,把她的的屋子分割成两半。十五岁的她站在镜子前,抚摸自己的脸——昨夜被她用泪水淋成一片盐碱地。一阵涂抹之后,她才挎着一个大包出门。

公车上,独自占据一排座位,选了靠过道的位置,掏出耳机听歌。两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嘻嘻哈哈地走过来,挤着坐进她身边那个唯一的座位,像是丝毫不介意窗边的强烈阳光,又开始兴奋地叽叽喳喳。她们穿着时兴的短夏装,裸露出纤细的脖颈、手臂和小腿,细细的汗毛在阳光下勾勒出活泼洒脱的样子。她低头看着自己厚重的学生服和牛仔裤,突然一阵没来由的嫌恶。

到了目的地,是一家ktv。她进了包厢,在一群熟识的朋友中间坐下,眼睛盯着正在唱歌的Yi。一举一动都那么洒脱,像是让你的心也要随着节拍摆动。她点了首歌,想与Yi合唱,可是唱到一半Yi就放下话筒,抱歉地笑着说“我不会唱了”。她只好装作不在意地甩甩头,转过脸去给自己灌下一杯啤酒。

傍晚时分,一行人从ktv出来,准备去看话剧。她紧紧挽着Y的手臂。她总是这样,走路时要牵着、挽着、甚至搂着,仿佛一松手Yi就会消失不见——确实会的,她觉得。大家乘出租车去往剧场,路上开过较为偏僻的一处,坐在窗边的Yi突然轻轻“啊”了一声,让她“别看外面”。她好奇,追问怎么回事。原来是路边的一个裸露癖。她试着想象了一下那场景,嫌恶的感觉又回来了。

到达剧场时,夜幕已经用绛紫色的指头把城市染了个遍。她——也许是由于在ktv喝了酒的缘故——开始感到一阵如梦似幻的眩晕。进场时,她和Yi与其他人走散,遂站在门口等候。夜晚的风捎来点凉意,她的手臂起了些鸡皮疙瘩,方才想起吧外套交给了另一位朋友。Yi见了,默默地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给她穿。她裹着宽大的蓝色外套,感到心头温热,皮肤上覆盖着Yi的体温,像涂了镇静剂。

话剧非常精彩,伙伴们都连连鼓掌叫好,她却静不下来。散场后,她跟着Yi回了家,这是她第一次在Yi家留宿。

她穿着Yi的睡衣蜷缩在沙发上,Yi在看漫画,用音响循环地放着一首老歌。
Here am I, a lifetime away from you
The blood of Christ, or the beat of my heart
My love wears forbidden colours
My life believes
Senseless years thunder by
Millions are willing to give their lives for you
Does nothing live on?

她不由得靠在Yi肩上,嗅着Yi身上的味道,软而细腻,像土豆泥,让她失神。她想起方才沐浴时就着浴室中明亮的灯光看镜中的自己,水汽氤氲下年轻姣好的面容,光洁的皮肤,丰润的曲线,可是,可是,体内干涸的灵魂只剩下几滴孤寂。如此想着,她渐渐有了睡意……不知过了多久,Yi将她摇醒,对她说:“去床上睡。”

夜早已深了。Yi的房间里一盏台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晕黄的灯光柔柔地照着水蓝色墙纸,照着一屋子书籍玩具海报,甚至还有Yi运动会时得的奖状——一切都描绘着再稀松平常不过的,幸福的幻象。两人细碎地说着话。Yi突然贴着她耳边悄声说:“我来给你讲个恐怖故事吧……”“讲吧。”她答道。她静静地等着,Yi却不再开口。“讲啊。”她催促着。回应她的只有Yi平静的呼吸声。她感到又好气又好笑,紧贴着Yi沉沉睡去。

不对,她没有睡,她一直醒着。她清醒的时候也在做着梦。她看到自己坐起来。她还躺着。她的手抚摸过Yi的脸庞和躯体,那肌肤如她自己的一般光滑。她没有醒,她躺着。她跨坐在Yi身上,燃烧的嘴唇贴近那再熟悉不过的脸颊,贴近那脖颈——她在颤抖,在颤抖。不对,她在睡,在好好地躺着什么也没有做……

她在清晨六点就醒来,坐在床头翻着书,心不在焉地度过了三个小时。窗外的天色一点点变亮,飞鸟裁剪出云朵的形状,整所房子静悄悄地。她起身给Yi掖好毛毯。Yi熟睡的样子像个孩子,睫毛微微颤动,脸色粉红,除此之外面容始终平静。她看着Yi,却又觉得两人间隔万水千山,不由想起一句很矫情的话——
我在离你很近的地方,思念你。

Yi醒了,对她说:“你其实可以直接起来吃早饭的,不必管我。”她心想那怎么行。Yi把她的学生服和牛仔裤递给她,两人心照不宣地背对背坐在床沿,开始穿衣服。末了Yi去洗漱。她独自收拾了床铺,将两人的睡衣叠好,心里有种莫名的失落。

出门吃饭,在街上四处消磨了一上午,时间好像被拨慢。冷不防地,Yi坏坏地笑着问她:“你说别人会不会认为我们是……?”她匆忙打断道:“怎么会呢!你想多了吧!”不,她绝不愿承认那正是她心中所想的,手却出卖似地牵得更紧。天知道她有多愿意把Yi紧紧地嵌进自己的生命里,可她不能。面前的人有意无意制造的距离感紧紧攫住她的胸口,使无论手牵多紧的假象也不攻自破。这样的现实让她感到无力:Yi终究不属于她。

她提出要回家,于是Yi送她去等出租车。她思忖着,等会儿临别的时候,最后再抱Yi一次,紧紧地。蓦地,Yi看到一辆出租车正停在红灯前,便催促她快过去。她仓促间被推上了车,对司机随便说了个地址。

她隔着车窗,看到Yi在路边向她挥手,那画面一闪而过,却烙在她心上。她闭上眼,向后倚着靠背,回忆着过去的24小时里的一切,终于流下第一滴泪。

Mamoyd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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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聒噪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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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ears ago

有点游园惊梦feel

炸弹爆炸时你在哪
炸弹爆炸时你在哪
8 years ago

我也想到了游园惊梦。。意识流?